为性格复杂，内向的人物立传是费力难讨好的事情，于是，柯克道格拉斯就把凡高塑造成了一个大疯子，还是那种无赖的、先天性的发疯，他演得不能再卖力了。在解释凡高的种种惊世骇俗的行为上面，编剧下的功夫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呈现在画面上的就是一些停留在表面的疯狂的举动，单凭这些那些对凡高了解不够深入的人们不太可能进入画家的内心，他们看过全片只会留下一个“此人，或艺术家是疯子”的印象。提奥夫妇、凡高父亲、表妹、表妹父母、希恩这些形象的分寸感都拿捏得好。当年该片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安东尼奎恩堪当这个奖，在他面前，柯克道格拉斯活脱脱一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伙。看过《此前此后》——高更离世前亲笔写就的回忆录——就知道，高更是那样的，安东尼奎恩把握住了他的魂魄。我猜想这也是个饱经沧桑忧患的苦命人。柯克道格拉斯哀求安东尼奎恩留下来不要走，因为孤独的滋味实在太苦，太苦了。有过孤独体验的人听到他的表白都会为之动容。不过后者的回答更绝：我比你更了解什么是孤独，我会去忍受和习惯孤独，而不是像你一样叫苦连天。编剧的褒贬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可能并不同情凡高，而是试图在一部以他为传主的电影里解析并批判他，这种做法在我看来是不地道的，并且也限制了该片的深度。凡高和高更是两种气质截然不同的人，而且从事艺术本身就是选择了“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生活方式，凡高未必不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他的性格决定了他永远不遗余力地更贴近真实。编剧体现出两位艺术家的差异，但有一点：在艺术上，没有更好，或者更对，创作者不应该有主观倾向，只管忠实地表现本来的样子就可以了。只需要换一换语气：我很怀疑两个人朝夕相伴就可以不孤独，孤独很痛苦没错，但我们能做的就是忍受和习惯孤独。Anywhere & anytime，美国人总是忘不了他们的“美式幽默”，就像他们的招牌食品麦当劳和肯德基一样，隔老远那种独一无二的味道便扑鼻而来，对嗅觉灵敏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刺激。拍摄于1957年的《凡高传》，这种倾向还不像今天那么泛滥成灾——好像离了俏皮话影片本身就不成立似的，那个时候的人们在运用幽默的时候还是相当节制的，也许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整个社会风气较今日而言，都奉行审慎、低调的处事风格。和所有的美国化的影片一样，《凡高传》也出现了格言警句一样供人们出声吟诵的台词：I want to be of use, to work, to bring something tothe world.I’ve made one bad start after another, one mess after another.I’m in the cage, cage of shame and self-doubt, and failure.I’m caged, I’m alone, I’m frightened.Paul, when you look back, so much of life is wasted in lonel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