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根木匠 发布于：2008-01-25 13:33



   每次当凯尔（Kyle）坐在他的浴缸里时，都是《天赐》（Kyle XY）的剧情进行到了某个转折点的时候：要么是制造凯尔的那个神秘组织又搞出了什么动静，要么是特雷格（Trager）家里又闹出了什么别扭，要么是凯尔自己在和阿曼达（Amanda）的交往中遭受了挫折。不过每次只要凯尔乖乖的呆在浴缸里，我相信所有观众们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浴缸是子宫的象征，对凯尔来说，特雷格家的浴缸给他的感觉与那个放置他的身体长达十六年的培养器毫无二致，从潜意识的层面来说，浴缸能给凯尔最大的安全感，甚至，浴缸就像凯尔的母亲一样呵护着他，给他温暖和力量——我并不是说妮可（Nicole）对凯尔的照顾不够悉心、感情不够真挚，但是凯尔实在是个太特殊的人，他超人的智商和蝙蝠侠般的身体素质使得任何一个普通的美国主妇都很难担当起凯尔母亲的全部责任，其实凯尔更多的是把领导制造他的Zzyzx工程的首席科学家亚当·拜伦（Adam Baylin）视为精神以及血缘上的父亲，特别是当凯尔仔细的阅读拜伦留下的研究笔记和日记资料时，就像是父子俩在进行特有的交流，也许只有在此时，凯尔才能体会到一丝为人子的温馨。



      所以，每当坐在浴缸里的时候，凯尔才能最大限度的放松身心、集中精力解决眼前的迷题——当然，以凯尔超过爱因斯坦N倍的智商而论，只要他愿意，普通人类是制造不了他解决不了的难题的。不过迷题总是接踵而来，解完了一个总还有下一个，这也难怪，凯尔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伴随着迷题降临的，对别人如此，对凯尔自己也是如此，但也正是因为有如此多的不解之谜笼罩在凯尔身上，才使得凯尔的成长与追寻真相的过程融合在了一起，从而使得这部青春生活伦理剧轻而易举的附加上一条悬疑线索，更加牢固的把观众的眼球固定在了美国广播公司家庭频道（ABC Family）。

      人们说，真相往往是残酷的，这一点放在凯尔身上尤为合适。《天赐》每一集的片头和片尾都会加上一段凯尔的话外音，在这些话外音里，凯尔用自己的方式表述着他对人类生活的洞察。不管是欢笑还是悲伤，真诚还是虚伪，爱恋还是愤恨，所有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被凯尔一股脑的编织起来，然后以他自己的方式解读给我们听，每当这个时候，也是本集的主旨被点破的时候。凯尔来到特雷格家里时，他虽然有着青春期男孩的俊美外形和不世出的天才头脑，但在人生履历和情感经验上面却是一张白纸，所以凯尔在艰难而又茁壮的成长着。从出身上说，凯尔是个人造的“怪物”，他与人类在某些方面完全一致，而在另外一些地方又截然不同，凯尔努力的想融入人类的生活，但又总在不经意间撞得头破血流，其实在本质上，凯尔跟普通人类是格格不入的。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可惜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而凯尔与人类社会的游离却让他有了某种独立的审视姿态，对我们那些习以为常的假、丑、恶，一语道破。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人类社会这张罗网中，是容不下凯尔这样一个天使般纯净而又能量超群的个体的，于是乎，加诸在凯尔身上的道道枷锁也就不请自来，黑暗中总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想着操控凯尔，把凯尔关在一个预先设置好的陷阱里，而当自我意识觉醒后，孤独的凯尔也只能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去挣脱它们，独自在一片漆黑中去找寻那隐藏在危险中的关于自身的真相。

      整个第一季《天赐》所揭开的最大真相就是凯尔的身世，虽然此前的剧情中一再有过暗示，但是直到亚当·拜伦活生生的站在凯尔眼前，这块大石头才算最终落了地。不过拜伦的离世很快又让凯尔回到了那种无人襄助的孤独处境——凡是熟悉美剧套路的观众估计都能猜到这个情节，因为拜伦的出现在叙事学的意义上就像是一位全知全能的上帝，他洞悉所有关于凯尔的秘密，如果他活着，整个世界在凯尔面前都是清晰透明的，凯尔无须再去费力找寻些什么，这显然会让贯穿全剧的戏剧冲突顷刻间土崩瓦解，所以，《天赐》的编剧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让拜伦远离荧屏，而只让他透过谜语般的线索来指引凯尔，从而将凯尔重新放到第一季中那种孤独、惶恐的状态里——也只有这样，特雷格一家人和阿曼达、戴克伦（Declan）这些重新凝聚在凯尔身边的社会圈子才能发挥作用。马克思曾经说过，“人的本质就其现实性而言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凯尔想作一个人，就离不开这些他在第一季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社会关系。但真相却是：从诞生的目的上来讲，凯尔压根就没有任何社会性可言，也就是说，凯尔来到这个世界上完全是由于某些人的利益驱动——商业的、科学的，或者是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不过好在当这个残酷的真相揭开后，凯尔已经在特雷格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在比奇伍德高中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第一季末尾的凯尔已经不是那个冷冰冰的编号（781227），虽然拜伦给他安排了一对父母来接他，但这对冒牌货很快就消失了，尽管在剧情上有些不甚合理，但大家还是习惯于称呼他为“凯尔”，每当这个名字出现时，所有人的潜意识里其实都为凯尔加上了一个姓——特雷格，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这个真相随着拜伦的骨灰一同被抛洒在了远去的溪水里，有了家人和朋友，有了刚刚开始的青涩爱情，凯尔事实上已经成功的融入了位于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郊区的那个中产阶级社区里。凯尔不再惧怕自己的出身，但是新的迷题又让凯尔紧缩眉头——通过研究拜伦留下的复杂的密码，他发现拜伦在临死前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福斯（Foss）。福斯是个背景不甚明了的人，只是因为阴差阳错，他的命运才跟拜伦和凯尔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说，是拜伦给了凯尔生命的原动力的话，那实际上是福斯给凯尔生命附加上了人性的价值——是福斯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凯尔，然后把凯尔扔到了人类的社区里，若不是福斯的此项义举，恐怕凯尔的一生注定只能是个培养器里的试验品。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福斯不啻于凯尔的再生父母。而且凯尔的身边也只有福斯知晓他所有的生命秘密，为了让凯尔能健康的生活下去，也为了让凯尔能战胜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力量，福斯领着凯尔不辞辛苦的展开了魔鬼特训，如果福斯真的不可信，那真是相当于在凯尔的生活中抽掉了一根顶梁柱。不过剧情总有斗转峰回，由于突然间所掌握的思维穿越时空的能力，凯尔看到了拜伦的另一位同事泰勒（Tylor）的卑劣行径，由此凯尔也推断其实叛徒是泰勒而不是福斯。但是真相如何？除了编剧，目前只有天晓得——我只是希望能给凯尔一个好的交待，免得让他对他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总是无情的坍塌。

      凯尔的迷题也让特雷格全家陷入了困境，当父亲斯蒂芬（Stephen）急不可耐的进了那家名叫麦达的公司工作时，一张精心编制的罗网已经悄悄的在他身边展开了，当然这一切并不是直接对着斯蒂芬去的，但以斯蒂芬和凯尔情同父子的关系来看，如果得知真相，他一定会尽力捍卫凯尔的安全——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在乎。而母亲妮可的处境可能更为危险，从收治那位名叫杰茜（Jessi）的女孩开始，那个披着麦达公司外衣的阴谋组织就已经悄然伸出了魔掌。当然，对这些真相观众们已经了然于胸，但母爱无边的妮可还是被蒙在鼓里。不过跟他们比起来，杰茜所不知晓的真相可能更为残酷，虽然她跟凯尔的出身一样，但凯尔起码被福斯给救出了魔窟，尔后又通过在特雷格家的生活构造起了属于自己的一副完整生活图景。而可怜的杰茜，她的头脑中被强行灌注了那么多本不属于她的记忆，这些记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埋在杰茜的头脑里，她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这些记忆的煎熬。而每次与凯尔的接近，又让杰茜误认为自己对这个男孩有什么特殊情感，这又进一步加深了杰茜的困境。有时候想想，杰茜才是《天赐》中最可怜的人，对于这些真相，也许她永远不知道的好。
      不过即使是隐藏在普通人身上，有些真相的残酷性其实一点也不亚于凯尔和杰茜这两个人造人——当安迪（Andy）告诉乔什（Josh）自己身患癌症时，在乔什年幼的脑袋里，可能承担得住这残忍的真相？
      我坚信《天赐》会有第三季，在那时，会有更多的真相向我们揭开谜底。




                                    刊载于《电视剧》07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