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起干着家庭主妇的活,在公交站练习引体向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没了性生活,还被内弟强行送了一把枪。影片一开始勾勒出的简笔画,告诉我们小职员Hutch正遭遇着可能是中年危机中最严重的那一种,因为他要解决的麻烦并不来自家庭与工作、时间与金钱——他可以怀抱女儿安然入睡,也可以抽出高尔夫球杆而不担心损坏家具。他所面对的最大问题,恰恰就是他自己:他缺乏男性气概。"Nobody"并非“小“人物,而是“无”人物。Hutch的”无“,表现为内在气质的缺失。换句话说,他不是个男人。
于是,证明自己是弗洛伊德忠实拥趸的一员,同跨过中年危机的高危门槛便自然而然地混杂在了一起,挥动拳头、扣动扳机、喷洒鲜血一类简单粗暴的展示男子力量的活动,在保护家人、为民除害的高尚动机的支持下显得熠熠生辉。小职员爆发了,他开始拼命,开始反击,他让欺负他的人无话可说,他让坏人恶棍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让我们喘不过气,他让我们热血澎湃,他让我们放弃了思考。
但很遗憾,思考是人的天职。在影片背后,实际“藏”着一个狡猾的手段,就像Hutch的名字所含有的动词之意一样。随着故事发展,这位中年危机患者的身世逐渐揭开,我们发现他并非不是男人,相反,他做到了不少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体会得到雄风威震带来的豪气和快感。Hutch是男人中的男人。他只是把自己的男性气概都“藏”了起来。他根本无需证明,只需显露本性。
这是狡猾的。用不存在危机的中年危机来解决中年危机,用伪装成小人物的大人物来代言“无”人物,这是狡猾的;让观众对Hutch产生共情,为他打得精彩而大声叫好,甚至在眼花缭乱中忘记了他的真实身份,这是狡猾的。电影抛出一个问题,却只为观众留下一堆放火烧光的空架子和道具钞票,以及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中年危机(还有能够联想到的一切生活危机),有待诸位去自行处理。如何处理?大概就像影片开头的Hutch,忍耐,再忍耐。
用九十分钟的满足感,换来九十分钟后的失落感——失落自己不能打、没有枪、缺少同样的男子气概……不知道有多少陷在泥淖里观众也想做一场Hutch这样的春梦。别忘了,片子告诉我们,如果你能像Hutch那样勇猛,不仅中年危机可以迎刃而解,老年危机也根本不在话下:只要看看他的老父亲就明白了。
这是我们爱电影的原因,也是我们恨电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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