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万平方公里不到的阿尔巴尼亚，山地和丘陵面积即占了四分之三，名符其实的“山鹰之国”。
在连绵的群山峡谷之中，人迹微渺，想必真的只有山鹰才能飞过。这个国家70％的人信奉伊斯兰教，且有的偏野之地仍保有着根深蒂固的风俗，如同《处女之誓》（阿尔巴尼亚、德国合拍·2015）女主角马克所经历的那样，便是这种古老规则延续存在的一员。
出演“马克”即汉娜的阿尔芭·洛尔瓦彻是意大利当红的实力派女星，好像她足可胜任任一的角色，是一个表现力特别强的女演员。她让我想起法国文艺片女皇伊莎贝拉·于佩尔，假以经年，相信阿尔芭的成就足可比肩于于佩尔，且她比于佩尔要亮色的多，当然，她比于佩尔少了一点邪劲，或者说那点儿神经质，但她以其独有的特质，同样演绎过如《饥饿的心》这样内心极度偏执的角色。
回到影片本身，汉娜在习俗与外界的压力下，亲眼所见当地妇女历尽艰辛的生活状态，让特立独行的她默默起誓，绝不嫁人，从此成为操持家务的终身奴仆，同时也不再享受女性所拥有的权利，其实这是长期屈从于外界压力下的被迫选择，或者说并非出自于她的真心所愿。
因为，她还一个忘年交，一个名叫帕尔的中年男人，一直默默教她射击，教她不为所知的一切。但她只能把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在她以处女之身起誓的那天，随着朝天的枪声响起，她在所有人眼中便不再是女性，而是一名响当当的男性，赐名“马克”，汉娜从此销声匿迹，自生自灭。只有一句话：不许人碰我！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马克却越来越感到惶惑不安，何去何从，她必须选择。随着母亲以及那个关心“他”的男人帕尔，相继都离开了人世，马克更加孤单了。
当然，她能去哪，如果要走出大山，只有前往地拉那，搭上前往米兰的班车，按响姐姐莉拉的门铃。影片采用闪回过往与现实的交替，再现马克与汉娜这双重身份的由来及演变。
14年前，姐姐莉拉跟着情人斯蒂芬勇敢地走出了大山。当时，马克正跟她一起在大海边嬉戏。马克说大海让我喜欢，也有点儿害怕。
没想到，姐姐就此跟她告别，马克对她说，山那边什么也没有。姐姐跑着回应她，你什么也不知道。姐姐走了，只留下她。母亲对马克说过你会坚强如磐石。母亲一去世，“他”再了无牵挂。
幸而马克来到了意大利米兰。莉拉说你来这儿干什么，马克无言以对。虽然莉拉对于“他”的到来很不高兴，但无法拒之门外。14岁的女儿乔妮达问他是谁。莉拉只得对女儿说，是我的表姐弟，你的叔叔。自此后，这个靓丽的乔妮达对于这个马克半是怀疑半是另眼相看。好在莉拉的老公斯蒂芬对于马克的身世了如指掌，尚算眷顾，并无排斥。
马克对莉拉说过，乔妮达就像飓风一样。她说话犀利，不留情面，但古灵精怪的后面，同样有一颗懵懂单纯又善良的心。她在花样游泳队学习表演，马克就随她一起到游泳池，看她表演。晃荡之中，认识了泳池一个男管理员，二人有了悄悄又若即若离的交集，没有什么交流，只有意会的动作。
一个深夜，马克来到莉拉房间，好奇地看她夫妻睡觉，莉拉发现后，便拉她出来。马克说性爱是什么感觉。莉拉说难以言表，就好像饮了葡萄酒，那种炽热后飞升而起，直至燃烧的感觉，一旦你懂了，你就会放任自由……
正说着，女儿乔妮达过来，对母亲当头棒喝，指责母亲的隐秘，并责问母亲，你确定他是你表弟吗，又转问马克，你是同性恋，还是反串同性恋。这不但是两代人的代差，还是两个国家，现代文明与古老传统的落差，任性的乔妮达这一代，怎会了解她们奇诡不堪的身世呢。
但有一样是相通的，人，毕竟是情感的动物。渐渐乔妮达跟这个“叔叔”马克靠近了，她甚至了解到“他”日夜绑在胸上的白绷带，让马克起了一背的红疹，让“他”一直痛苦难耐。
她给马克买了黑色和蓝色的胸罩，让“他”选，但被父亲看到了，给了女儿一小小的巴掌。在父亲看来，马克就是马克，“他”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她”了。
斯蒂芬只好带她另租了一个小套房，让她单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前，马克也找了一份地下车库的安保工作，有了收入，渐渐有了起色，再也不像刚来时啥也不懂，出了很多笑话，比如进商场，拿了东西想撕开标签看个究竟，结果给营业员喝骂一通。
乔妮达的花样游泳表演，整齐划一，优美动人，同时，“他”跟泳池管理员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激悦。莉拉来看她，不再叫“他”马克了，终于叫回汉娜，看着她带着喜悦之色，说你这段日子，好像过的不错。
汉娜拿出一封信，那是母亲去世前写给莉拉的，母亲祝福她生活幸福。汉娜说这是你母亲写给你的。莉拉说她也是你母亲。这时，莉拉再也不忌讳这个最爱的妹妹汉娜了。姐妹俩一起去酒吧，唱起了她们以前爱唱的歌，笑意写在姐妹的脸上。
这让我想起希腊歌手娜娜唱的那首《自由之歌》，至此，汉娜真正的华丽转身，不再是那个强加给自己的马克了，不再是那个子虚乌有的“他”了。她不要再担心缠着白绷带起红疹，也不用躲着上厕所，更不用故意从头到脚装扮成男人样了，她就是她，她是汉娜，是那个依然美丽依然光彩照人的女人了。
不管人类走到何时，也不管现代文明的劲风吹到哪里，固有的传统陋习与偏见仍然强大，也不可能一一攻破。何况这个世界本就是价值观的较量，正义与邪恶，新旧体制的较量，也包含着文明与陈规恶习的较量，将会一直持续，如同现代文明与极端主义的搏杀，同样是新旧观念的生死较量，且看不到有停息的那一天。
手持摄像机的拍摄，画面不免显得有点儿粗糙，但极其认真。在情绪的渲染上，可谓有其独到之处。或者说，情绪大过叙事。比如“马克”跟泳池管理员在窄巷发生情事时，外面的泳池平行出现乔妮达一班花样游泳的优美表演，其寓意的强烈对比效果，便有了立体的显现，冲击力过后，自然也有了震撼感，犹如“马克”与“汉娜”这两个新旧交替产生蜕变后的新生，让影片有了九曲回肠的异样光芒。
2016、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