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满囤儿


        拍摄励志题材最重要的一个元素，就在于真诚。因为励志题材大都是改编自真实事件，所以只要有了这份真诚，就算在框架上采用比较俗的套路，也会因故事、角色等细节上的不同而令人感动。无论是国外的励志题材，还是国内的励志题材，基本上很少在叙事框架和惯常手法上做颠覆，大多是依赖故事和角色上的独一无二性来打动观众。然而，虽然都是固守套路，咱国产励志套路和好莱坞励志套路也有比较大的区别。从过往励志题材的票房和口碑来看，国产励志套路显然并未得到观众们的普遍欢迎。甚至某些走极端的励志片把原本很感人的事和人，硬生生地拔高到了脱离现实的窘境，反而引起了观众的劣评。《站起来》没有按照我们常见的国产励志片的套路去拍，给陷入了困境的国产励志片注入了一道阳光。


        在好莱坞，即便是套路上比较接近，励志题材也时不常地在票房上爆发爆发，比如《当幸福来敲门》的1.6亿和《阿甘正传》的3.3亿。可见尽管励志片大都比较主旋律，可是美国观众一点儿也不像咱们这边的观众那么排斥主旋律。在奖项认可上，励志题材就更占优势了，就连套路俗、故事俗，拍摄还四平八稳的《斗士》都在颁奖季里捞走了很多奖项和提名。这种拳击题材的励志片，在美国每隔两三年就得来一次，每一次的变化其实也就在故事和角色上，却依然可以在票房上和口碑上都取得不错的成绩。原来，励志片和主旋律不一定就得是极端的，脱离市场的。


        国产励志片一直难以打开局面的原因，愚以为在于主创难以把故事的感动和电影的感动分开来看。不可否认，国产励志片中大多数影片让人看后，都很心痛，也都很感动。可惜的是，这种感动更多的是在自于故事和原型人物本身。我国的励志片创作者们，有很多人仅仅把摄影机当做是一个客观的眼睛，甚至是一个增亮器。一般而言，他们拍励志片就会拍得跟纪录片一样，力求真实地还原原型人物的一切。这时就会遇到困难，一个半小时是难以还原和纪录一切的，于是主创必须进行艺术加工。而这个加工过程，由于取舍的不当，就会让影片产生了不同的令人不满的隐忧。


        一种是单纯从长度上进行取舍，从始至终力求真实还原故事和原型人物的细节。这些包括他/她确确实实都经历过哪些痛苦、遭遇了哪些不公正、碰到过哪些困难、如何解决，以及其身体上的残缺。这种取舍方式拍出的励志片，很能感动观众，却很难说服观众掏腰包买票。为什么呢？很简单。这样做出来的所谓励志电影，与真实感更高的社会报道并没有太大区别。既然观众感动，只是因为这个事和这个人，那就无所谓是花60元看电影，还是不花钱看电视。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会做可让人理解的选择。


        另一种是从创作意图上进行取舍，把和创作目的相关的段落极尽渲染，对其它细节则完全抛弃。这就是承载了主旋律形式和教育意义的双重限制下的特色国产励志片。也是当今国产励志片最大的困境。由于第一种形式的励志片难以赚取票房，为了保证投资不能打水漂，很多创作者就得考虑别的渠道了。国家的补助和扶植显然是最可靠的。于是很多拍摄励志片的创作者们，他们的拍摄势必会受到很多无形因素的限制。一种特定的目的，会让电影局限为某种“意义”，而失去电影本身的魅力。当电影更多地是为了某种“意义”而存在的时候，再感人的故事也会被浪费。这是很让人感到痛心的。


        一个感人的故事，一个激励人心的故事，一个值得人们去了解的故事，其实是可以通过多种渠道让人了解到的。“我拍这部影片，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认识XX，了解她/他的故事。”这句话经常是励志片主创们的创作动机，却并不应该成为其创作过程中的艺术准则。如果只是为了让观众认识人和了解事，报纸、杂志、电视报道、网络追踪等途径都比电影要更客观更便捷。电影之所以比这些渠道更有价值，在于电影有自己的叙事语言，有自己的视觉技巧。通过构图、剪辑、光照、配乐等电影独有的技术手段，不仅可以让观众认识人，了解事，还能够深入到这个特定人物的内心世界，从而引发思考，捋顺这个人和这个事的情感逻辑，从而不仅感动，还要有所悟。在这一点上，虽然《站起来》的导演敏卉并非经验十足，却已经开始作出尝试和努力。


        《站起来》的吉林部分几乎每一个外景镜头里都带有管道。无处不在的管道就是城市的血脉。作为一个现代工业城市，支撑起这个社会运转的，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而变成了这冷冰冰的管道。影片后半段，宋学文和杨光一起来到北京，压抑的管道就从镜头里消失了。由于有了杨光和宋学文从心底产生的交流，工业的冰冷便融化了。另外一个有意思的视觉联想是：那些管道很象人的腿，而宋学文是一个失去了双腿，到处追寻双腿的人，就住在这样一个遍地都是“腿”的城市里。细品一下导演对于这个简单管道的运用，大家便会体察到电影在表现人和事上的独到之处。


        对于伤残的身体，《站起来》没有直面的详尽的描述；对于艰辛的打官司，《站起来》也没有进行钜细靡遗的复述。脱离了这两点，《站起来》在渲染残酷和催泪煽情上完全不敌以往的国产励志片，却因为把握住了主人公一种“微笑着面对人生苦难”的生活、心理状态，而显得更加温暖。当你认真地看完《站起来》后，你也许会发现，你第一次没有在观看国产励志片（尤其还是涉及残疾人的）时哭得死去活来，却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暖流的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