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信仰的态度，有一句话可以概括：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在丛峰的纪录片《信仰》中，佛教、道教、神婆、毛泽东……一锅炖，拜完这家拜那家，这家唱罢那家登场，如果让原教旨主义者看到，肯定觉得这是胡闹。但是，这种乱炖的状态，却是中国人最现实的宗教信仰。我最早知道基督教，是在偏远的农村，如果有人生病，找不到原因，或者无力医治，就会信耶稣，保佑自己身体康复，这是最主要的目标；至于心灵的宁静，那是衍生品；宿命与救赎，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佛教传到中国，亦是改头换面，洗去了超脱与出世，接纳了保佑与轮回报应。中国人，改造和拿来主义的本领无人能及，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影片中，神婆组队出场，莫名其妙的唱词，如果不是在特定的场景内，别人肯定以为是精神病院后门洞开。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唱歌的曲调，有一种媚俗的妖娆；他们即兴表演的能力，如果换一个生活背景，他们有可能就是即兴歌手。可惜，在偏远的农村，他们的才华只能以这种方式展现。庙宇修成，是村里人盛大的节日，整个场景，如果置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或者九十年代，都说得通。有意思的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也在其中穿梭，跟周围的背景极不相称，有意思的是，她身处其中，又如鱼得水。对于她的身份，我们能够猜测的是，可能在外面打工，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村里的“大事”，所以她很自然的参与其中，但身上外在的痕迹——衣着，又说明了她跟这个场景的距离。既然她能如此适应这个场所，只能说在她的外在如何变化，她整个身心，还是属于这个村子，属于这古老仪式延伸的一代。影片中的几个神婆很有意思，他们不厌其烦，吟唱不止，对于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表现自我的场所，还是一个聚会的机会，相互切磋。农村劳累而单调的生活中，这样的场景，是难得的休闲与娱乐。只是，这种活动越来越少。丛峰的《信仰》，敏锐地捕捉到偏远农村的一个生活场景，虽然短暂，却是极其凝练，他不置一词，影像却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