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再看一遍谢铁骊导演在上世纪80年代初推出的以淮海战役为深沉浩大背景的史诗电影《今夜星光灿烂》。遍寻无着,没想到在手机上的一个小窗口偶遇,热泪盈眶地看完了。
谢铁骊导演和谢晋导演,都出生于江浙山水灵秀深沉之地,一南一北,都注重表现出我们中华民族特有的崇高、壮丽、优美的诗意精神,造成耐人咀嚼的悠远意境,给观众的想象提供驰骋的广阔空间。前者更推重“诗”,即史中的诗意,如与《今夜星光灿烂》同时期推出的著名影片《知音》,以极宏壮又极优美的乐曲渲染背景,制造气氛,暗示作品的题旨和深意。而《今夜星光灿烂》的编剧又是著名的才子双胞胎兄弟之白桦(他的哥哥叶楠创作的《巴山夜雨》,也是一部著名的散文诗电影)。白桦、叶楠都作为战士,参加过淮海战役,白桦深知战争的残酷。影片中几个同是十八岁的小战士和大不了他们几岁的连长的牺牲,悲壮、激越,令人心碎。片中穿插大量闪回、意识流,散文诗一样的片段,镜头语言却又处理得干净利落。譬如最后的大反攻,只以腾空的烟花般的背景来一笔带过,接着就是一个战后收拾残余的长镜头,重伤的连长在指导员搀扶下静静地走过,他蹒跚的步履,流淌到脚面的血迹,都说明着伤势的不治。而他那句:“这么快,新中国就要诞生了!你们就要南下,打到南京,打到全中国”,以及随后仰望着天上的繁星,星光带着蒙太奇般的色调闪烁,随之熄灭,象征着连长这颗星星的陨落,已又一次催人泪下,随之又是一个广景,司号员在悲壮地吹冲锋号,司令员的吉普车疾驰而来。“谁在吹冲锋号?”司令员两次质问。司号员那句:“这是何连长生前嘱托的”,让人再次泪下。身经百战的司令员也不禁沉默半晌,何连长正是他原来的警卫员。他缓缓吐出:“许多同志倒在这块土地上了,他们像天上的星星,照亮我们前进的道路”,“诗人”情不自禁地抽出钢笔……
据说也作为战士亲历过淮海战役的谢铁骊导演还拍了一个长镜头:一场鏖战后,漫天闪烁的星光下,静静的,战场上摆着一排排战士的尸体,无边无际,绵延到历史的深处。因为实在太残酷,被审查删去了。
总之,这是一部史与诗高度结合,使人如临其境,如历其事的巨作,最后以漫天星斗,象征着照亮人间的耿耿英魂。配乐有悲壮、低沉的变奏,也有含蓄幽婉、耐人品味的人间情怀。它也成为中国电影史上一颗灿烂的星斗,展现出人性之光与宏阔壮丽的美学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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